聖人與罪人──教宗的故事 (Saints and Sinners -- A History of the Popes)

前言

全世界將近九億人口把教宗當作他們的精神領袖，這是有史以來世界最大的單一團體。他的職權象徵上帝自身對信徒的心靈、精神和良知的統治；教宗的話，同時在政治權力的殿堂、以及教徒的臥房中發揮影響力。教廷是最古老、同時也可能是最有影響力的組織，第一位教宗在將近兩千年前、羅馬帝國剛剛誕生時，從聖彼得繼承寶座。當卡洛•渥耶提拉（Karol Wojtyla）在一九七八年成為第二百六十一任教宗的時候，他所代表的教廷不祇在羅馬帝國與拜占廷帝國滅亡之後仍存留下來，更經歷了卡洛林金高盧帝國、中世紀日耳曼帝國、西班牙帝國、大英帝國，以及希特勒的第三帝國。渥耶提拉自己最近則在蘇聯帝國的崩潰上，扮演了舉足輕重的角色。 在歷史的潮流中，教廷不祇是個旁觀者，更是一個主要的參與者。當羅馬帝國崩潰的時候，蠻族興起而填補了權力的真空；由於缺少任何其他的組織，歷代教宗擔負起打造西方命運的責任，扮演歐洲催生者的角色，創造出好幾位皇帝，也罷黜了幾位反叛教會的君王。歷代教宗為了維持和平，曾經為殖民強權把世界分成已知與待探索兩個部分，也曾經把好幾個國家投入西方基督徒反抗東方回教的十字軍聖戰之中。 因此，教廷的歷史是世界史中最重要、也是最特別的團體組織之一，它從每一個角度觸及人類的社會與文化。從有關生與死的議題、墮胎與死刑的道德性、資本主義或核子戰爭，到西方藝術歷史，以及米開朗基羅、拉斐爾、布拉曼特與貝爾尼尼的藝術作品，教廷持續深入、並且停留在人類許多最迫切、最根本、以及最豐富的事物之中。 本書試圖概述從使徒彼得到若望保祿二世的教廷歷史。這個歷史過程可以追溯到迦利利的卑微漁人彼得成為教宗王朝的創始人開始，這一王朝的力量逐漸強大到足以挑戰最強大的世俗統治者，並統領超過五分之一世界人口的教徒。 這本書並不是神學的著作，但是，一本討論教宗歷史的書，沒有辦法、也不應該完全避免神學。我盡力解釋本書涉及的神學觀念，使得對神學並不專長的讀者也能夠瞭解，在教廷發展成為一個宗教與政治組織的過程中，一些重大的神學理論的重要性。但是我並不認為我可以合理化或辯護這個演進的過程。當然，對羅馬天主教徒來說（我自己是天主教徒），教宗的故事是上帝關懷人類歷史中非常重要的一個面向，也是教會本身責任與權力的必要性與合理性的發展。 不過，絕對不是所有的基督徒都接受這樣的主張，對有些人而言，教宗的權力與地位是一個悲慘的死胡同，而且是基督教世界分裂的主因。對非基督徒而言，教宗的故事僅是人類無數故事當中的一個，或者祇是另一個表現人類的希望和抱負的故事罷了。 這是「一本」教宗的故事，但是，稱不上是「唯一」的一本。以一本書的質量來審視一個在人類歷史與文化上如此古老且深入人心的組織，不可避免，祇能做到概述的程度而已，就像沒有一個歷史學家有能力完全掌握一場兩千年的速寫一樣。這個故事沒有單一的故事情節，因為歷史不是根據情節來發展的，而且教廷曾經是太多不同的人類故事與人類進取態度的中心，因此也無法成為一個單一的情節發展，但主題的確會重複發生。 在撰寫這本書的時候，我發現，不論是一個聊備一格的教廷、甚或一個最自我膨脹的教廷，都一再確認基督教世界的地方教會能夠保有一個全球性基督教的視野，而不會完全瓦解而陷入狹窄的宗教性國族主義、或完全臣屬於強大的世俗統治者的意志。對於教廷能夠有此成就，令我深受感動。從蠻族義大利到啟蒙時代，從卡洛林金王朝霸權的歐洲到絕對獨裁的時代，教廷有助於保存人類價值的理想；而這種人類的價值，使得人類超越了以暴力統治人民的歷史，並見證了超越知識時尚變化的真理的客觀性。雖然它仍有罪、也不論它不斷壓迫「錯誤」，但我認為教廷整體來說是一股人類自由的力量、以及精神的巨人。 我試圖讓本書的敘述能夠確保合理的綜合性，並使它能精確反映書中的議題與事件的最新知識。但是不可避免，要把這麼多東西壓縮進入一個小空間，勢必要有激烈與痛苦的取捨。我並不期望任何人都同意我的取捨判斷。 在論述教宗歷史的時候也同樣不容易。第二章討論的「黑暗世紀」教宗，有一些讀者也許會被這一章裡複雜的神學以及陌生的歷史而感到驚愕。但是我仍然寫了一些細節，因為教廷往西方發展而遠離東方的根本方向，是在這個時期決定的。 同樣的，在文藝復興時期那一部分，讀者也許會驚訝，書中對尼古拉五世的著墨遠比惡名昭彰的「波爾吉亞教宗」（Borgia Pope）亞歷山大六世要多。這並不是因為尼古拉是值得尊敬且虔敬的教宗，且亞歷山大醜聞纏身且墮落放蕩（雖然這些都是事實）。而是我認為，尼古拉五世的生涯比起多采多姿與更有名氣的亞歷山大來說，更能夠告訴我們文藝復興時期教宗的本質與目標。讀者可以自行做判斷。 最後，如果現在要對若望保祿二世或上任教宗所領導的教廷本質或重要性，有一個成熟的評價，當然是言之過早。無論如何，本書最後一章提供了更多的當代報導以及個人的觀點。 依曼•杜菲（Eamon Duffy） 聖瑪利亞瑪達拉學院（College of St Mary Magdalene） 一九九七年聖彼得與保羅節   回目錄   回到主網頁